首席評論
  □周雲
  2013年12月29日,廣東警方出動3000全副武裝警力,“清剿”涉毒嚴重的陸豐市博社村,一舉摧毀以陸豐籍大毒梟為首的18個特大制販毒犯罪團夥,抓捕嫌疑人182名,繳獲冰毒近3噸、制毒原料23噸。博社村是該地涉毒嚴重的“第一大村”,村內有兩成以上家庭直接或參股從事制販毒活動,近幾年村內製販毒犯罪成惡性蔓延態勢。
  民國時期,一些學者和新聞記者面對著農村的凋敝,不禁哀嘆:農村破產。而博社村的情形,破產已經不足以形容,只能說是淪陷了。所謂破產者,主要是指經濟上的貧窮。而淪陷,則意味著,這一地區在道德上全面傾覆。制毒販毒行為,在世界各地都存在。但終究是一種見不得光的行為。但在博社村這麼大的一個社區,制毒販毒幾乎公開化,有村民甚至明目張膽地把原材料或是半成品公開擺放。這表明,對於這樣一種行為,在這樣一個小的地緣共同體或血緣共同體中,已經得到了高度的認同,不少村民對此已經沒有了道德上的壓力。最嚴重的道德墮落,不是有人在做不道德的事情,而是對於種種不道德的事情,人們已經習以為常,不以為忤,進而仿效、參與。更令人痛心的是,這事情發生在農村,傳統上,這裡曾是我們的精神家園。
  關於道德墮落的原因,我們最能想見的,就是市場經濟的衝擊。的確,功利主義已經成為這個時代的病竈,發家致富的迫切願望讓人們躁動不安,當合法致富的努力遇到各種不順利,那麼賺快錢,就成了很多人的選擇。即使是違反了道德和法律,也在所不惜。
  更重要的原因則是公共治理的失敗。從小環境來說,基層黨政組織渙散無力,宗族組織在這裡倒是發揮著作用,但由於沒有價值的支撐,走向了反面。正如廣東省公安廳在通報中所說:“宗族勢力霸道操控村務”。而基層政府比如鎮政府、派出所等,則無所作為,一些工作人員成為保護傘。可以想象,由於沒有有力的公共治理,農村社區在道德上就會形成“逆淘汰”:作姦犯科者發家致富,遵紀守法的良民境遇艱難,從而形成了一種負面示範,一步步地拉低了道德水準。從大環境上來說,全社會在資源的分配上,整個農村沒有得到公平的對待,他們的貧困和匱乏與此不無關係。眾所周知,貧窮,尤其是社會不公導致的貧窮,是道德墮落與犯罪的溫床。
  博社村的現狀深刻地警示我們,如果任農村社會的道德水平墮落,後果非常嚴重。農村社區本來就是以血緣和地緣為紐帶而結成的共同體,有非常強的凝聚力。如果得不到正麵價值觀的引導,這種凝聚力就有可能散髮出“負能量”,社會危害性尤其大。此地舉村制毒,而公安人員進村多次查案未果,甚至遭到圍攻,都是活生生的例子。
  當然,任何客觀的原因,都不應該成為犯罪的藉口。我們支持公安部門對這一犯罪行為的打擊,如果再任其蔓延,後果嚴重。當公安部門的打擊行動取得決定性的勝利之後,我們就應該關註,這裡如何進行重建,如何在道德沉淪中得到拯救。
  經濟上的輸血、造血自是必不可少,讓村民有替代性的、合法的途徑謀求發家致富,可以大幅度減少他們鋌而走險的衝動。然而更重要的,無論是基層的、還是全局的,有關農村的公共治理都要得到明顯的改善。以公共治理來提升村民的道德水準,以村民的道德提升來促進公共治理改善,這樣,我們的鄉村,才能得到拯救,才能夠回歸,成為鄉民安身立命的家園。
  (作者是華南理工大學教授)
  周雲  (原標題:“制毒第一大村”的淪陷與拯救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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